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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育古鉴 . 史洁珵 A A A A 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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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凡用古书,须使不觉其为古书方妙。且古书亦自有疵累处。苦孔之卓,入之制义,断乎不妥。但‘杜撰’二字,批得欠确耳。徐公之改等。多只悔己少学,若以能用古即佳。窃未之许也。   陈白沙访庄定山,庄携舟送之。中有士人滑稽,肆谈无忌,定山怒不能忍。白沙则当谈时若不闻其声;及既去,若不记其人。定山大服。   邵尧夫岁时耕稼,仅给衣食。名其居曰安乐窝,因自号安乐先生。旦则焚香燕坐;晡时酌酒三四杯,微醺即已。兴至,成诗自咏,就事欢然。出游城中,则乘小车,惟意所适。士大夫家识其车音,争相迎候;童稚皆欢,相谓曰:‘安乐先生至也。’或留信宿,乃去。   君子以太和元气为主。止庵子每教人去杀机,甔甔子每教人养喜神。大圣人之申申夭夭与兢兢业业,初非二义。乃有无事而忧,对景而不乐,即自家亦不知是何 缘故,岂非便是一座活地狱?昔人言:‘景物何常,惟人所处耳。’诗云:‘风雨如晦,鸡鸣不已。’原是极凄凉物事,一经点破,便作佳境。彼郁郁牢愁,出门有 碍者,即春花秋月,未尝一伸眉头也。   程明道、伊川,各从群弟子同游僧舍。明道与伊川自寺门分道,会于法堂;弟子不觉皆随明道。伊川谓人曰:‘此是某不如家兄处。’   杨翥,字仲举。笃行不欺,仁厚绝俗,善处人所不堪。邻人作室,檐溜落其家,家人不能平。翥曰:‘晴日多,雨日少也。’邻人产子,恐所乘驴鸣惊之,即郁 驴步行。墓碑为田家儿推仆,墓丁奔告。公曰:‘儿伤乎?’曰:‘无之。’曰:‘幸矣!’语田家:‘善护儿,勿惧也。’又或侵其址,有‘溥天之下皆王土,再 过来些也不妨’之句。尝夜梦食人二李。既觉,深自咎曰:‘吾必旦昼义利心不明,故至此。’不餐者三日。   刘宽,字文饶。性仁恕,虽仓猝,未尝疾言遽色。有人失牛,就宽车认之。宽无所言,下驾步归。有顷,认者得牛,送还谢罪。宽曰:‘物有相类,事容错误。 幸劳见归,何为谢之?’一日,当朝会,严装讫,婢奉肉羹,误污朝衣。宽神色不异,徐言曰:‘羹烂汝手乎?’官侍中,封逯乡侯。   凡宽以待人,而使人惭愧至无可容身,其不宽孰甚焉!此独替他开解得甚是平常,全然不觉有人之不是,所以为佳。宋元丰六年冬祀,群臣导驾,即进辇。辇中 忘设衾褥,遽取未至。上觉之,乃指顾问他事。少选,褥至,遂升辇。以故官吏无罪。其有意无意,俱不可得而名也。则又浑然无宽之迹矣!   罗循,号双泉,吉水人。会试时,亡其罽褐。同舍生不自安,物色其窃去者,同循访之。比入座,故探其囊,出褐示循。循趋而出,谓其人曰:‘物偶相类,彼醉语耳。’归语生曰:‘我失褐,初无所损;彼得恶声,尚得为士人耶?’生始谢不及。循是年登第。子即洪先,状元。   郑晓为文选时,里中士宦有馈金首饰者,承筐以将,而上覆以茗;公直谓茗也,受之。入夫人手,拨茗知之,击柝语公。公不动声色,第整理其茗,覆筐如初。出召其人,谓曰:‘吾初以家适乏茗,故拜君惠。顷入内询,家尚有余茗,心谢尊意矣!’授之,令持归。   清者极易刻,廉者多好名。既无二者之病,而又出之从容谦婉,反觉杨伯起四知,直而寡趣。   庆历间,有李京者为小官,吴鼎臣在侍从,二人相与通家。京荐其友于鼎臣,鼎臣即缴其书奏之。京坐贬官,将行。京妻谒鼎臣妻取别,鼎臣妻惭,不敢出。京妻召吴仆语曰:‘我来,为往还之久,欲求一别。且乃公尝有数帖与吾夫祷私事,恐汝家终以为疑。’索火焚之而去。   江阴徐晞,由县吏起家,为兵部侍郎。时同官一主事,少年甲科,每向胥曹,辄骂狗吏,意以辱晞。晞坦如也。未几,主事没,为棺殓送归。人愈服其长者,历仕至大司马。   人自薄,我自厚,自处地步甚高。韩宣子之适楚也,楚人弗逆。公子弃疾及晋境,晋侯亦将弗逆,叔向曰:‘楚僻我衷,若何效僻?’同是此种学问。   杨大年,弱冠,与周翰、朱昂同在禁掖。二公时已皤然,杨每论事,侮之曰:‘二老翁以为何如?’翰大不堪,正色谓曰:‘君莫欺我老,老亦终留与君。’昂从旁摇手曰:‘莫与!莫与!免为人侮。’厥后,杨不及五旬卒,求为老翁何可得也!   巢道卿为浙漕,以母老求养罢。长子经,从临江来修谒。方入客次,闻众宾聚首言:‘道卿被罪去位。’经问:‘得报耶?’曰:‘传闻耳。’曰:‘道卿乃某家君。以祖母老求便,实无过。’众宾负赧,无可容身。信知稠人中,不可妄谈是非也。   宋肃王与沈元用,同使北地,馆于燕山愍忠寺。见一唐碑,辞甚骈丽,凡三千余言。元用素强记,即朗诵一再。肃王且听且行,若不经意。元用归馆,欲矜其 能,取笔追书。不能记者阙之,凡阙十四字。肃王视之,即取笔尽补所阙,又改元用谬误四五处。置笔他语,略无矜色。元用骇服。语云:‘休夸我能胜人,胜如我 者更多。’信不诬也。   陈几亭曰:‘君子有二耻:矜所能,耻也。饰所不能,耻也。能则谦以居之,不能则学以充之。君子有二恶:嫉人所能,恶也。形人所不能,恶也。能则若己有之,不能则舍之。’   萧颖士恃才傲物,尝携壶逐胜,憩于逆旅。风雨暴至,有紫衣翁领二童子避雨于此。颖士颇轻侮之。雨止,驺从入,翁上马呵殿而去,始知为吏部待侍王丘也。明日造门谢罪,引至庑下,坐而责之。复曰:‘子负名傲物,其止于一第乎?’果终于杨州工曹。   江阴张畏岩,积学能文,有声艺林。万历甲午,乡试无名,大骂试官。有一道者在旁,微哂曰:‘相公之文必不佳。’张怒叱曰:‘汝乌知之?’道者曰:‘闻 作文贵心平气和;心气如此,文安得工?’张不觉屈服请教。道者曰:‘文字固要佳,若命不该中,文虽工,无益也。须要自己做个转变,始得。’张曰:‘命已不 中,如何转变?’道者曰:‘造命者天,立命者我。力行善事,广积阴功,而又加意谦谨,以承休命,何福不可求哉?’张曰:‘我贫士也,安得钱来行善事、积阴 功乎?’曰:‘善事阴功,皆由心造。常存此心,功德无量。且如谦虚一节,并不费钱;如何不自反而骂试官乎?’张自此感悟,折节好修,丁酉果中式。   袁了凡曰:举头三尺,决有神明;趋吉避凶,断然由我。须使我存心制行,毫不得罪于天地鬼神;而虚心屈己,使天地鬼神时时怜我,方有受福之基。俗云:‘ 有志者事竟成。’盖人之有志,如树之有根,立定此志,须念念谦虚,处处方便,自然感动天地鬼神而造福由我。今之求登第者,初未尝有真志,不过一时兴到耳! 兴到则求,兴阑则止。孟子曰:‘王之好乐甚,则齐其庶几乎!’予于举业亦云。   易曰:‘天道亏盈而益谦,地道变盈而流谦,鬼神害盈而福谦,人道恶盈而好谦。’故谦之一卦,六爻皆吉。王文成公示子正宪曰:‘今人病痛,大段是傲。千 罪百恶,皆从傲上来。傲则自高自是,不肯屈下人。象之不仁,丹朱之不肖,皆只是一“傲”字,便结果了一生。汝曹为学,先要除此病根,方才有地步可进。傲 字,反为谦,“谦”字便是对症之药。非但是外貌卑逊;须是中心恭敬,撙节退让,常见自己不足,真能虚以受人。尧舜之圣,只是谦到至诚处,便是允恭克让、温 恭允塞也。汝曹勉之!’其毋若伯鲁之简哉!   弘治辛酉,山西和顺县一粮户,上粮讫,去布政司取通关。夜梦县尹至省城南门,撤仪从,止一青衣控马,谓粮户曰:‘尔且跟我入会议府。’因随之。一省府 县官皆在:太原、平阳、大同三知府上坐,泽、潞、汾、沁、辽五知州前席,其余州县以次列坐。茶毕,俄有符使赍文书至案,曰:‘山西新举人榜也。’一官开而 唱名曰:‘第一名李翰臣,大同府学生。’大同府县皆起,应曰:‘其人孝友,多为人方便。’至第六名陈桂,和顺县应曰:‘其人遵父命,事继母能孝。’至三十 四名,县官应曰:‘其人放重利私债,逼死二人命。’中坐者遂打一叉。至四十一名,县官曰:‘其人不孝,且逐其弟为人佣。’中坐者又打一叉。至五十九名,县 官曰:‘其人捏写呈词,好唆人讼,害者凡几家,死者凡几人。’中坐者打一大叉。唱名毕,中坐者命众各举所知。众举凡二十五人,中坐者择九人。命写本者写 讫,复谓符使曰:‘月内进场,快去,不可误事。’粮户醒而记之。次日领文回,路遇陈桂,曰:‘公今年中第六名矣!’为述其事,揭榜果然。   姚若侯曰:嗟乎!天榜已定之后,县官得以纠举而除其名,众官各举所知而补其数,是阳间所中者文章,而阴间所中者德行矣!自隋唐以文章取士,而周汉以来 乡举里选之法,阳间不用而阴间用之。盖幽明二教,彼此相成,佐其不逮,如车两轮,如鸟双翼,可偏废哉?且和顺县城隍,阴间岂少衙役,而必借阳世一粮户,跟 入会议府哉?亦是城隍一片婆心,指引读书人一条取功名正路,特托粮户口中说出,即是现身说法活城隍也。此城隍何等苦心,何等真切,而世人只泄泄不信,奈之 何哉!   李登,年十八,为乡贡首。后年五十不第,诣叶靖法师,乞入冥勘之。师为叩梓潼帝君,恍见一吏持籍示曰:‘李登初生时,上帝赐以玉印。十八岁魁乡荐,十 九作状元,五十三位至右相。缘得举后,窥邻女张燕娘;系其父澄于狱。以此罪,展十年,降第二甲。嗣后侵夺兄李丰屋基,至形于讼;以此又展十年,降第三甲。 长安邸淫良人妇郑氏,成其夫白元之罪;又展十年,降第四甲。复盗邻居室女王庆娘,为恶不悛,已削其籍矣!’师以语登,登愧恨死。   颜光衷曰:‘使李生不乞冥勘,则少年乡举,骄淫横佚,自以为福分止此耳!旁观者方且曰:“如此骄淫横佚,且得少年乡举也。”不反谓天道不足信哉?’   林茂先,少领邻荐,家贫,闭户读书。邻家巨富,妇厌其夫不学,慕茂先才名,夜奔之。茂先呵之曰:‘男女有别,礼法不容,天地鬼神罗列森布,何得以此污我?’妇惭而退。茂先次年登第。   男女之防,人易蔑之。鬼神在旁,吾能不畏之哉?凛凛数言,可为闇室箴铭。   性行之类多端,所堪举一以例其余耳。中惟淫最重,稍广采以谨法戒云。高忠宪公曰:世间惟色最迷惑人、败坏人。故自妻妾而外,皆为非已之色。淫人妻女, 妻女淫人,皆有明验显报。少年当竭力保守,视身如白玉,一失脚即成粉碎,视此事如鸩毒,入口即死。须臾坚忍,终身受用;一念之差,万劫莫赎。可畏哉!可畏 哉!   余干陈生善医,有贫人病怯几危,陈治之痊,不责其报。后陈薄暮过之,因留之宿。其姑与妇议,令伴宿以报恩。妇唯唯,夜就陈曰:‘君生妾夫,此姑意也。 ’陈见妇少而美,亦心动。随力制之曰:‘不可!’妇强之,陈连曰:‘不可!不可!’取笔连书‘不可’二字于桌。最后几不能自持,又连呼曰:‘“不可”二字 最难。’迄明乃去。后陈子入试,考官弃其文,忽闻呼曰:‘不可!’挑灯复阅,再弃之,又闻呼曰:‘不可!不可!’因又阅,决意去之,忽闻大声呼曰:‘“不 可”二字最难。’连声不已,因录之。榜后,房师问其子,子不知也。归语其父,因忆为不淫之报云。   姚若侯曰:嗟乎!‘不可’二字最难,诚难矣哉!旅客卧帷帐之间,美人溃灯月之下,漏长烛短,境冷情温,难矣哉!无他,忍而已矣!坚忍而已矣!狠忍而已 矣!饥不乞虎餐,渴不饮酖酒。陈生之初曰‘不可’也,忍之说也。两斗夺刀,血流不解;败军夺路,中箭不回。陈生之连曰‘不可、不可’也,坚忍之说也。蝮蛇 螫手,状士断腕;毒矢著身,英雄刮骨。陈生之大呼‘不可二字最难’也,狠忍之说也。经云:‘视老如母,视长如姊,视少如妹,视幼如女。’奸人妻者,得绝嗣 报;奸人室女者,得子女淫佚报。嗟乎!敢不忍乎哉?敢不终忍乎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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