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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侠五义 A A A A A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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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可知道此坠重够多少?”吕佩道:“此坠乃友人送的,并不晓得多少分两。”包公回头叫包兴取戥子来。包兴答应,连忙取戥平了,果然重一两八钱。包公便向吕佩道:“此坠若按分两,是他说的不差,理应是他的。”   吕佩着急道:“哎呀,太爷呀!此坠原是我的好朋友送我的,又平什么分两呢?我们江苏人是不敢撒谎的。”包公道:“既是你相好朋友送的,他叫什么名字?实说。”吕佩道:“我这朋友姓皮名熊,他是马贩头儿,人所共知的。”包公猛然听皮熊二字,触动心事,吩咐将他二人带下去,立刻出签传皮熊到案。   包公暂且退堂,用了酒饭。   不多时,人来回话:“皮熊传到。”包公复又升堂:“带皮熊。”皮熊上堂跪倒,口称:“太爷在上,传小人有何事故?”   包公道:“ 闻听你有珊瑚扇坠,可是有的!”皮熊道:“有的。那是三年前小人捡的。”包公道:“ 此坠你可送过人么?”皮熊道:“小人不知何人失落,如何敢送人呢? ”包公便问:“此坠尚在何处? ”皮熊道:“现在小人家中。”包公吩咐将皮熊带在一边,叫把吕佩带来。包公问道:“ 方才问过皮熊,他并未曾送你此坠。此坠如何到了你手?快说!”吕佩一时慌张,方说出是皮熊之妻柳氏给的。包公就知话内有因,连问道:“柳氏他如何给你此坠呢?实说!”吕佩便不言语。包公吩咐掌嘴。两旁人役刚要上前,只见吕佩摇手道:“哎呀,老爷不必动怒。我说就是了。”便将与柳氏通奸,是柳氏私赠此坠的话说了一遍。皮熊在旁听见他女人和人通奸,很觉不够瞧的。包公立刻把柳氏传到。谁知柳氏深恨丈夫在外宿奸,不与自己一心一意。因此来到公堂,不用审问,便说出丈夫皮熊素与杨大成之妻毕氏通奸。”此坠从毕氏处携来,交与小妇人收了二三年。小妇人与吕佩相好,私自赠他的。”包公立刻出签传毕氏到案。   正在审问之际,忽听得外面又有击鼓之声,暂将众人带在一旁,先带击鼓之人上堂。只见此人年有五旬,原来就是匡必正之叔匡天佑,因听见有人将他侄儿扭结到官,故此急急赶来,禀道:“三年前不记日子,托杨大成到缎店取缎子,将此坠做为执照。过了几日,小人到铺问时,并未见杨大成到铺,亦未见此坠。因此小人到杨大成家内,谁知杨大成就是那日晚间死了,亦不知此坠的下落,只得隐忍不言。不料小人侄儿今日看见此坠,被人告到太爷台前。惟求太爷明镜高悬,伸此冤枉。”   说罢磕下头去。包公闻听,心下明白,叫天佑下去,即带皮熊、毕氏上堂。便问毕氏:“你丈夫是何病死的?”毕氏尚未答言,皮熊在旁答道:“是心疼病死的。”包公便将惊堂木一拍,喝声:“该死的狗才!毕氏丈夫心疼病死的,你如何知道?明是因奸谋命。快把怎生谋害杨大成致死情由从实招来。”两旁一齐威吓:“招!招!招!”皮熊惊慌说道:“小人与毕氏通奸是实,并无谋害杨大成之事。”包公闻听说:“你这刁嘴的奴才!曾记得前在饭店之中,你要吃酒,后面跟着带血之人。酒保说出,吓得你酒也未敢吃,立时会了钱钞而去。今日公堂之上还敢支吾!左右,抬上刑来。”皮熊只吓得哑口无言,暗暗自思道:“这位太爷连喝酒之事俱已知道,别的谅也瞒不过他去。莫若实说,也免得皮肉受苦。”想罢,连连叩头道:“太爷不必动怒,小人愿招。”包公道:“ 招来!”皮熊道:“只因小人与毕氏通奸,情投意合,惟恐杨大成知道,将我二人拆散,因此定计,将他灌醉,用刀杀死,暗用棺木盛殓,只说心疼暴病而死。彼时因见珊瑚坠,小人拿回家去,交付妻子收了。即此便是实情。”包公闻听,叫他画供。即将毕氏定了凌迟,皮熊定了斩决,将吕佩责四十板释放,柳氏官卖,匡家叔侄将珊瑚坠领回无事。因此人人皆知包公断事如神,各处传扬,就传到个行侠尚义的老者耳内。   且说小沙窝内有一老者,姓张行三,为人耿直,好行侠义,因此人都称他为别古(与众不同谓之“别”,不合时宜谓之“古”)。   原是打柴为生,皆因他有了年纪,挑不动柴草,众人就叫他看着过秤,得了利息大家平分。这也是他素日为人拿好儿换来的。   一日,闲暇无事,偶然想起:三年前,东塔洼赵大欠我一担柴钱四百文。我若不要了,有点对不过众伙计们。他们不疑惑我用了,我自己居心实在的过意不去。今日无事,何不走走呢。   于是拄了竹杖,锁了房门,竟往东塔洼而来。   到了赵大门首,只见房舍焕然一新,不敢敲门。问了问邻右之人,方知赵大发财了,如今都称“赵大官人”了。老头子闻听,不由心中不悦,暗想道:赵大这小子,长处掏,短处捏,那一种行为,连柴火钱都不想着还,他怎么配发财呢?转到门口,便将竹杖敲门,口中道:“赵大,赵大。”只听里面答应道:“是谁这么赵大赵二的?”说话间门已开了。张三看时,只见赵大衣帽鲜明,果然不是先前光景。赵大见是张三,连忙说道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张三哥么!”张三道:“你先少和我论哥儿们。你欠我的柴火钱也该给我了。”赵大闻听道:“这什么要紧。老弟老兄的,请到家里坐。”张三道:“我不去,我没带着钱。”赵大说:“这是什么话?”张三道:“正经话。我若有钱,肯找你来要帐吗?”正说着,只见里面走出一个妇人来,打扮得怪模怪样的,问道:“官人,你同谁说话呢?”张三一见说:“好呀赵大,你干这营生呢!怨的发财呢。”赵大道:“休得胡说,这是你弟妹小婶。”又向妇人道:“这不是外人,是张三哥到了。”妇人便上前万福。张三道:“恕我腰疼,不能还礼。”赵大说:“还是这等爱顽。还请里面坐罢。”张三只得随着进来。到了屋内,只见一路一路的盆子堆的不少,彼此让座。赵大叫妇人倒茶。张三道:“我不喝茶,你也不用闹酸款。欠我的四百多钱总要还我的,不用闹这个软局子。”赵大说:“ 张三哥你放心。我哪就短了你四百文呢。”说话间,赵大拿了四百钱递与张三。张三接来,揣在怀内,站起身来说道:“不是我爱小便宜。我上了年纪,夜来时常爱起夜,你把那小盆给我一个,就算折了欠我的零儿罢。从此两下开交,彼此不认得却使得。”赵大道:“你这是何苦吃井水!这些盆子俱是挑出来的,没沙眼,拿一个就是了。”张三挑了一个漆黑的乌盆,挟在怀中,转身就走,也不告别,竟自出门去了。   这东塔洼离小沙窝也有三里之遥。张三满怀不平,正遇着深秋景况,夕阳在山之时,来到树林之中,耳内只听一阵阵秋风飒飒,败叶飘飘。猛然间,滴溜溜一个旋风,只觉得寒毛眼里一冷。老头子将脖子一缩,腰儿一躬,刚说一个“好冷!”   不防将怀中盆子掉在尘埃,在地下咕噜噜乱转,隐隐悲哀之声说:“摔了我的腰了。”张三闻听,连连唾了两口,捡起盆子往前就走。有年纪之人,如何跑得动。只听后面说道:“张伯伯,等我一等。”回头又不见人,自己怨恨道:“真是时衰鬼弄人。我张三平生不做亏心之事,如何白日就会有鬼?想是我不久于人世了。”一边想一边走,好容易奔至草房。急忙放下盆子,撂了竹杖,开了锁儿,拿了竹杖,拾起盆子,进得屋来,将门顶好。觉得乏困已极,自己说:“管他什么鬼不鬼的,且梦周公。”刚才说完,只听得悲悲切切,口呼:“伯伯,我死的好苦也!”张三闻听道:“怎么的,竟自把鬼关在屋里了。”   别古秉性忠直,不怕鬼邪,便说道:“你说罢。我这里听着呢。”   隐隐说道:“我姓刘名世昌,在苏州阊门外八宝乡居住。家有老母周氏,妻子王氏,还有三岁的孩子,乳名百岁。本是缎行生理。只因乘驴回家,行李沉重,那日天晚在赵大家借宿。不料他夫妻好狠,将我杀害,谋了资财,将我血肉和泥焚化。到如今,闪了老母,抛却妻子,不能见面。九泉之下,冤魂不安。   望求伯伯替我在包公前伸明此冤,报仇雪恨。就是冤魂在九泉之下,也感恩不尽。”说罢放声痛哭。张三闻听他说得可怜,不由地动了豪侠的心肠,全不畏惧,便呼道:“乌盆。”只听应道:“有呀,伯伯。”张三道:“虽则替你鸣冤,惟恐包公不能准状,你须跟我前去。”乌盆应道:“愿随伯伯前往。”   张三见他应叫应声,不觉满心欢喜,道:“这去告状,不怕包公不信。言虽如此,我是上了年纪之人,记性平常,必须将他姓名住处记清背熟了方好。”于是从新背了一回,样样记明。   老头儿为人心热,一夜不曾合眼,不等天明,爬起来,挟了乌盆,拄起竹杖,锁了屋门,竟奔定远县而来。出得门时,冷风透体,寒气逼人,又在天亮之时,若非张三好心之人,谁肯冲寒冒冷替人鸣冤。及至到了定远县,天气过早,尚未开门。只冻得他哆哆嗦嗦,找了个避风的所在,席地而坐。喘息多时,身上觉得和暖,老头儿高起兴来了,将盆子扣在地下,用竹杖敲着盆底儿,唱起《什不闲》来了。刚唱了一句“八月中秋月照台”,只听吱扭一声响,门分两扇,太爷升堂。   张三忙拿起盆子,跑向前来喊冤枉。就有该值的回禀,立刻带进。包公座上问道:“有何冤枉?诉上来。”张三就把东塔洼赵大家讨帐得了一个黑盆,遇见冤魂自述的话,说了一遍。“现有乌盆为证。”包公闻听,便不以此事为妄谈,就在座上唤道:“乌盆!”并不见答应。又连唤两声,亦无影响。包公见别古年老昏愦,也不动怒,便叫左右撵出去便了。   张老出了衙门,口呼:“乌盆。”只听应道:“有呀,伯伯!”张老道:“你随我诉冤,你为何不进去呢?”乌盆说道:“只因门上门神拦阻,冤魂不敢进去。求伯伯替我说明。”张老闻听又嚷冤枉。该值的出来喊道:“你这老头子还不走,又嚷的是什么?”张老道:“求爷们替我回复一声,乌盆有门神拦阻,不敢进见。”该值的无奈,只得替他回禀。包公闻听,提笔写字一张,叫该值拿出门前焚化,仍将老头子带进来,再讯二次。张老抱着盆子上了公堂,将盆子放在当地,他跪在一旁。   包公问道:“此次叫他可应了?”张老说是。包公吩咐左右:“尔等听着。”两边人役应声,洗耳静听。只见包公座上唤道:“乌盆!”不见答应。包公不由动怒,将惊堂木一拍:“你这狗才!本县念你年老之人,方才不加责于你。如今还敢如此。本县也是你愚弄的吗!”用手抽签,吩咐将他重责十板,以戒下次。两旁不容分说,将张老打了十板。闹得老头儿呲牙咧嘴,一拐一拐的,挟了乌盆,拿了竹杖,出衙去了。   转过影壁,便将乌盆一扔。只听得“哎呀”一声,说“砸了我脚面了。”张老道:“ 奇怪,你为何又不进去呢?:”乌盆道:“只因我赤身露体,难见星主。没奈何,再求伯伯替我申诉明白。”张老道:“ 我已然为你挨了十大板,如今再去,我这两条腿不用长着咧!”乌盆又苦苦哀求。张老是个心软的人,只得拿起盆子。他却又不敢伸冤,只得从角门溜溜啾啾往里便走。只见那边来了一个厨子,一眼看见,便叫:“胡头儿,胡头儿,那老头儿又来了。”胡头儿正在班房谈论此事说笑,忽听老头子又来了,连忙跑出来要拉。张老却有主意,就势坐在地下叫起屈来了。包公那里也听见了,吩咐带上来,问道:“你这老头子为何又来?难道不怕打么?”张老叩头道:“方才小人出去又问乌盆,他说赤身露体,不敢见星主之面。恳求太爷赏件衣服遮盖遮盖,他才敢进来。”包公闻听,叫包兴拿件衣服与他。包兴连忙拿了一件袷袄,交与张老。张老拿着衣服出来。该值的说:“跟着他,看他是拐子。”只见.他将盆子包好,拿起来,不放心,又叫道:“乌盆,随我进来。”只听应道:“有呀,伯伯。我在这里!”张老闻听他答应,这一回留上心了,便不住叫着进来。到了公堂,仍将乌盆放在当中,自己一旁跪倒。包公又吩咐两边仔细听着,两边答应:“是。”   此所谓上命差遣,概不由己。有说老头子有了病了的,又有说太爷好性儿的,也有暗笑的,连包兴在旁也不由的暗笑:“老爷今日叫疯子磨住了。”只见包公座上大声呼唤道:“乌盆!”   不想衣内答应说:“有呀,星主!”众人无不诧异。只见张老听见乌盆答应了,他便忽地跳将起来,恨不能要上公案桌子。两旁众人吆喝,他才复又跪下。包公细细问了张老。张老仿佛背书的一般,他姓甚名谁,家住那里,他家有何人,作何生理,怎么遇害,是谁害的,滔滔不断说了一回,清清楚楚。两旁听的,无不叹息。包公听罢,吩咐包兴取十两银子来,赏了张老,叫他回去听传。别古千恩万谢的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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